葬礼全由村长任修操持,当初万朗他爹万千山去世时也是他操持的。
万朗辞了城里的活计,把自己关在家里闭门不出。失去了娘亲,他竟不知自己在为什么而活。
轻轻拿起母亲为他缝制最后一件衣衫,针脚细密,已经收完了最后一针。能想象那一夜,母亲定是缝完了最后一针才安然躺下的。
万朗恨自己的迟钝,他竟以为,娘亲的身体是真的好了不少,却不曾想那已是强撑。鼻涕眼泪一滴滴落在衣衫上,万朗猛地把头埋进去,是淡淡的药味儿。
下葬那日,依旧是万里晴空。
万朗穿着母亲为他最后缝制的新衣,披麻戴孝,神情木然,走在下葬队伍的最前面。
阿乌成为了抬棺人之一,方秋月去世以后,他不再露出牙傻笑了,只爱一人默默呆着,剥南瓜子,塞给万朗。
一行人,抬着棺木上了山,停在了事先挖好的墓坑旁。此处向阳,旁有一棵木芙蓉,白色,粉色,嫣红,开得正艳。
娘亲以前常常跟他说起,父亲是个极其风雅之人,常常夸她,若向春风开,无人看桃李。日日采上一只芙蓉,放于门前。
万朗伸手折下一只芙蓉,攥在手中,若有所思。
“任叔,我想最后看一眼娘亲,可好?”万朗向任修恳求道。
任修看眼前的这孩子,神情坚定,虽觉不妥,也不想多说什么。向村民们示意,村民们觉得有些晦气,皆犹豫。阿乌见状,上前一把推开棺盖。
方秋月静静躺在棺中,面容平静,青得发黄。万朗将折下的芙蓉,插在了方秋月的发髻之上。
若向春风开,无人看桃李。母亲年轻时的模样,跃然现于脑海。
“我儿甚好!我儿也是世上最好的儿子!”
“阿朗,辣子可不兴多吃!”
“洗衣时加一点干花泡上一泡,可香了……”
“你爹爱吃酸,这个酸橘子给你爹留着,咱们吃甜的……”
回忆一幕幕涌向脑海。
身上的粗布麻衣粗粝的触感,停留在指尖。万朗一把抓紧胸前的衣服,抑制着哭泣的冲动。
呼吸忽然变得艰难。
呼气,苦涩费力。
吸气,心痛难忍。
一时只觉喘不过气,嗓子像是被什么给噎住了,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阿朗!!!”
“你怎么了阿朗!——”
“别吓我啊,阿朗——”
耳畔是村民此起彼伏的担忧声,惊惧声。
平安抓住万朗的手,轻轻晃动,“阿朗,快呼吸,快呼吸!”
一时间,万里无风的天地间,起了一阵清风。风卷过,稻香田野,山间溪流,送来一阵凉意。
轻拂过万朗脸颊,拂过万朗周身,像是母亲的怀抱一般,紧紧环绕着万朗。
周围村民惊惧,又被一场风卷得迷失了方向,纷纷尖叫。
平安紧紧抱着失去重心的万朗,却没想到,被一阵气流给推了出去。失了支撑力的万朗,重重往后倒下。
就在此时,万朗的周身开始发热,身上冒出薄汗。身上那件粗布麻衣,发出微弱的盈盈绿光,在白天看得并不真切。
万朗被一股力量承托着,并未倒下。
只觉周围有一股气流,源源不断,聚集于这件衣物。
随后,一股绿光,由衣物渗出,于眼前盘旋一阵,后汇聚成一人形。
是谁?
恍惚中,万朗看不真切。回了回神,使劲会神观看。
只见一妇人,头发花白,脸上些许皱纹。眉心一点墨绿色竖纹,细细向上延伸,延伸到发际,又由发际到两鬓,布满墨绿色的玄妙斑纹。
老妇人看上去虽有些年纪,却眼神清明,身姿挺拔,精神气十足。像是娘亲,一个康健的娘亲。
“你是?”万朗问道。
“老身乃缚灵,因你娘亲的牵挂而生……”
后面的话,万朗未曾听清,便彻底昏死过去。
现场一片混乱,村民们惊叫连连。此时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的任修站出来说话:“大家莫慌!这应当是灵,不会伤害到大家。”,说完便看向这老妇人。
老妇人身上闪着淡淡绿光,淡然笑之,“老身不会伤害诸位的,还请宽心。”说罢,一瞬间,竟化作一阵风,消失于众人眼前。
任修却哈哈大笑起来,捋着胡须,思考片刻,对大家道:“大家不必惊慌,咱们先把方娘子的遗体下葬,阿乌,你先把阿朗背回家。随后大家到学堂,我会为大家讲解一切。”
众人这才放了心,心惊胆战地为方秋月下了葬。
阿乌背着万朗飞快的下山,没人看到,他原本有些呆滞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清明与痛楚。
万朗再昏睡了一天一夜后,悠悠转醒。醒来时,睁眼就是望着他发呆的平安。
“阿朗,你醒啦!”
“爹爹,阿朗醒了!快来!”
任修闻声匆匆赶来,喜笑颜开,步履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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