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甲卷 蓼花繁 山河故人
陈淮生早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对方的耳目。
对方几人都是修道人，还有炼气士，耳聪目明，自己再怎么屏神静气，也躲不过这些人的感知的。
他也没有打算躲藏什么。
只是身上的伤痛还让他有些行动吃力，虽然观察下来似乎对方不像是那般凶恶之辈，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他还是不敢大意。
“蓼县陈淮生见过诸位，这位姑娘说得没错，这的确是无支祁的塑像，在我们这边荒僻乡间偶有所见，官府也禁绝不过来。”
陈淮生一瘸一拐，从左偏殿走了出来，抱拳一揖，行了个礼。
这个时候陈淮生才注意到对方是九个人，四女五男，但是为首者应该却是居中的两个女子，不，应该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
九道目光都落在了陈淮生脸上身上，有讶异，有惊奇，有可惜，有淡然。
“淮生哥？！”清冽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惊讶和欢喜，“淮生哥，真的是你？”
陈淮生一愣，目光落在从人堆里走出来的这个女孩子身上。
见几个人都惊疑不定，紫衣女子沉声道：“不必大惊小怪，出门在外总要谨慎为上，我在庙外布置一个阵法，就算是有妖兽闯来，也能叫它有来无回，但需要你们的神木符一用。”
而这里虽然离禺山山中绝域禁地还有些距离，但是这种妖兽受到某些意外因素影响而出来的情形也不少见，这些年更是日渐增多。
没见着的，或者说觉得说了会带来更多麻烦的，也就懒得说了。
感觉到对方似要有意回避自己刚才的问题，陈淮生有些疑惑。
这也是一个不解之谜。
但是来都来了，真要有妖兽在一旁窥伺，这个时候想要逃也逃不掉，出去被妖兽伏击，更是送死。
在一家种了两年灵田，除了劳累，一无所获，如果学会种玉麦、嘉禾也算本事的话，那也勉强可以算。
被紫衣女子点到名字的几个少男少女都精神抖擞地跟着出来了，但紫衣女子却是满脸沉重，“把包袱里的神木符拿出来，……”
“妖兽？！”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几个少年少女更是忍不住拔剑环顾四周。
难道是亲戚？
“小妹四年前就拜门九莲宗了，此番陪同本门虞师姐来弋郡接引几位弟子入门，顺带也回家看看，……”
大宗门一般是不接受直接拜门的，要么门中自行物色选拔挖掘接引，要么就是旁支附属门派中脱颖而出得到推荐的。
一旁的女子却是久历风雨，知道这个小师妹虽然在修道行上天资出众，但毕竟年龄太小，在人情世故上还是一个孩子，看不出眼前青年的局促狼狈模样。
他也曾经去拜门这些大宗门过，准确的说还不是大宗门，而是这些大宗门的旁支、附属或者下门。
她赶紧道：“尺媚，每个人境遇未必相同，你世兄当下应是一番游历之后回家，肯定也是有所抱负的，……”
目光里还有几分不敢相信，走出来几步，才确定：“淮生哥，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尺媚，黑木崖的宣尺媚啊。”
还去了一个小宗门，但是不到三个月，小宗门就和周邻的宗门发生火并。
没曾想见到这个都二十出头却尚未入道的家伙却是恁地亲近，委实让人不忿。
只不过这吸引力太大，隔上一阵子，又得有不知趣的去寻机展现自我，当然都是无趣而归。
这种接引人一般都是和大宗门有特殊关系瓜葛的。
而剩下十来个小村寨，多不过三五百人，少的不过百十人，都零零散散分布在三千里禺山最东南角这一隅。
大宗门招收弟子都有自己的渠道，一般不接受直接拜门之人，而是通过他们在各地的接引人来筛选举荐。
在对方面前，陈淮生没有遮掩什么。
“我也不知。我原本是在这破庙里歇息一夜，打算明日一早就归家，但是之前似乎有山间妖兽闯入互斗，我在偏殿中都受了池鱼之灾，内腑亦受了伤，昏迷了过去，究竟昏迷了多久，我都不太清楚，还是被你们马蹄声给惊醒过来的，……”
几个人都吃了一惊。
这也是实话实说。
紫衣女子带着几个弟子去了院子内外仔细查探了一番，得到的情形也证明陈淮生所言不虚。
“九莲宗？”
虎妖和妖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紫衣女子倾向于是后者，这和她获得的一些消息相吻合。
但对方明显是这一行人带队角色，他也不好怠慢，只能和盘托出。
这一路行来，几个人都变着法子想要吸引对方注意，但是只需要对方那冷冽的目光睃一眼，一切小心思花样便如滚汤沃雪，戛然而止。
陈淮生便把自己所见所闻简略说了一遍。
这几年里他拜了两家大宗门的旁支门派。
他们离家时，门中都专门赐下一道神木法符，就是怕路上遭遇什么不测，用作保命用。
陈淮生这才有了几分模糊的记忆，也颇感惊异地道：“啊，尺媚啊，一晃五六年了，你变化太大了，我真认不出来了，伱这是……”
他和九莲宗素无恩怨，也牵扯不上什么瓜葛，还有宣尺媚这层关系，所以倒也不虞安全了。
罗汉堡，黑木崖，元宝寨，固镇驿，蜂桶岭，这是固镇最大的五个村寨，每个村寨都约摸有三五千人口。
能学到一些搏杀经验，但是太危险。
他只用眼角余光看到了那虬髯男子变身猛虎，但另外一个身影却没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
作为接引人肯定有一些特权，但是也会有相当的责任义务，那就是要为宗门选拔物色最优秀的道种人才，在每个地方都会有很激烈的竞争。
好在这一位倒也不为己甚，只是不予理睬而已。
陈淮生也知道眼前女子是为自己打圆场找台阶，心中暗自感激。
难道是两方妖兽拼斗，两败俱伤，所以各自逃了？
平素这一位日后叫师姐还是师叔的少女还不好说，但是却都知道她九莲宗中罕有入门不到四年就突破了练气二重的天才，而且更为难得的是这位女子还不到十三岁。
虎妖是虎兽得道成精，具有灵智和化形之力了，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当于当下凡人得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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