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个比周瑁远气场更强大的蔡晋走进了教室，班里这些学生不管怎么说，在各自的公司不是老板也是卓有见识的中层管理，却还是拜服在他的赫赫威力之中，纷纷起身鼓掌欢迎他。
直到他走到讲台，双手示意了下，大家才坐下。
“客户，永远不会从你们设定的门进来。”教室里顿时哄堂大笑。
蔡晋一口标准地道的京腔，字正腔圆，声音洪亮，语调和声音抑扬顿挫，很有韵律感节奏感，这使得他只要开口讲话，别人的注意力就很难从他身上移开。
林子苏甚至猜想他一定会唱京剧，因为爷爷喜欢京剧，是个十足的京剧戏迷，爷爷唱京剧时就是这种腔调。
蔡晋巡睃了一下全场，教室安静下来，“先问大家一个问题，大家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给大家1分钟的思考时间，然后将你的答案写到纸条上。”
伴随着演讲，他的手势也变得丰富，非常有范，一看就是受过专业的演讲培训。
教室里只听见沙沙的写字声音，过了一会，蔡晋见大多数人都已停笔，便道：“好，停下来，从后往前，把答案传给第一排的同学。没有写好的也不要写了，没有目的和方向，任何的学习都是浪费时间。”
随后，蔡晋走到前排，一一查看，从第一个开始，逐一公布：“这一列的同学，有销售、营销策划、产品设计、项目规划、管理，好几个差不多一样，这还有一个自我提升。”然后，又查看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都和第一列的大致相同，稍有不同的就是“人脉拓展”、“寻找合作”……
到第五个时，也是大致相同，唯一一个不同的答案是“自己”，蔡晋看到这个答案时，不禁笑了笑，还把这张特意亮了一下，道：“这个答案是为了自己，这是哪个同学的，举一下手，让我认识一下。”
一个男同学应声举了一下手，蔡晋道：“我可以非常负责任地说，你的学习基本上是无效的。”
那个男同学闻言，脸色颇为难堪，但想辩解时，只听蔡晋道：“别着急，让我把话说完。这话很难听，但我告诉你，也告诉你们，这只是一个开始。
如果你们想听好听的，那么对不起，我给不了，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教室，当然你们的学分，我仍然会给满分。”
说到这里，蔡晋停顿下来，看是否有应声出去的同学，无人起身，无人离开，因为大家只当玩笑，并没当回事，蔡晋笑了笑，道：“给你们机会了啊，是你们自己不走，接下我要是虐你们，可别哭。”大家又笑了一回。
“既然如此，我就默认为，大家认同我的上课方式。关于刚才那个问题，我晚会儿再做解释。首先，欢迎大家走进蔡晋的‘房地产销售’课堂，把掌声送给你们自己！”
掌声过后，他继续道：“好的，我现在要把你们分成四个团队，从中间过道，作为分界线，”蔡晋举起大手，冲教室的中线虚划了一下——
“左边前四排是一团，后四排是二团。右边前四排是三团，后四排是四团。现在给你们5分钟时间，请各团选出你们的团长、团名和团口号。现在是九点一刻钟，计时开始！”
蔡晋话音刚落，下面就是一片惊呼声，“5分钟，怎么可能！？”
教室里顿时乱成一锅粥，很多人都手足无措，七嘴八舌，商量不到一处去，蔡晋则气定神闲地坐在讲台的一侧，看着前面乱作一团的风景。
林子苏所在的三团也炸成一锅粥，就团长人选大家七嘴八舌，推举这个，这个推辞不当，推荐那个，那个不同意，眼见两分钟过去了，一个问题都还没解决。
林子苏内心如焚，见大家怎么谈都谈不到一起，林子苏便霍地一下站到了桌子上，喊了一声“停！”
三团的人都不禁停了下来，其他团的人也都望向了三团和林子苏，教室里有一瞬间的安静，随即很快又嘈杂起来。
只有三团的人静了下来，林子苏见大家停下了，便坐到课桌上，道：“现在就剩下两分钟了，三个问题已经不是商量和讨论能解决的，反正都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管它好不好，管它合适不合适，我们不妨先暂定下来，以后再做调整，如何？”
大家纷纷点头，林子苏继续道：“我看大家都挺谦让的，不愿当这个团长，那好，我毛遂自荐，我先当这个团长，火烧眉毛先顾眼前，不合适再调整，可以吗？”
时间紧迫，没有办法，这便是最好的办法，大家再次点头，林子苏又道：“咱们团的名称，我想了一个，大家看是否合适，叫‘挑战者联盟’？”
这时候，大家都各有想法，却又很难达成统一，听到林子苏的建议，只好纷纷赞同“暂时用这个吧”“这个可以”等。
这时，有个人提了一下“叫‘挑战者’吧，简单利索”，大家纷纷称好。
林子苏点点头，又开始争分夺秒：“好，那就定这个。口号，我想到了一个‘挑战自我’，怎么样？”
随后就有一个同学道：“光说‘挑战自我’太单一了，再加一句‘超越梦想’，怎么样？”
林子苏稍作思考，便道：“‘挑战自我超越梦想’，大家觉得呢？”
林子苏话音刚落，便听见蔡晋洪亮的倒计时声音：“10，9，8……！”
来不及讨论了，大家纷纷说“就这个！就这个吧！”
“时间到！”蔡晋洪亮的京腔终结了教室的嘈杂之声，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些许争论声音。
蔡晋目光凌厉，巡视全场，声音渐渐零落下来，直到最后纷纷归位，变得鸦雀无声。
“好！现在开始，由团长报姓名、团名和团口号，一团！”
蔡晋的话音落了好久，一团都没人站起来，一时之间教室里鸦雀无声。
蔡晋嗯了一声表示疑问，这时一团前排的一个同学，小声说了句：“对不起，蔡老师，我们没选出团长。”
“大声点！”蔡晋的声音很大声，那同学只得提高了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那就你来当一团的团长吧，按照我刚才说的话，报一下！”
那个同学应声重新站起身，大声道：“团长赵志松，团名飞鹰，口号，口号……没有！”
全班同学都忍俊不禁，却都没敢笑出声，蔡晋便示意他坐下。
随后二团一个同学站起来，报道：“团长袁仕楷……”
当他报出名字时，大家再也没忍住，都哈哈笑了起来，因为大家都听成了“袁世凯”。
袁仕楷见同学们发笑，也不禁讪讪一笑，却没继续往下说。
蔡晋依旧坐在那里，突然吼了一声：“继续啊！”
所有人被镇住，笑声立时消散，之后，再没人敢发笑。
袁仕楷赶紧重新报道：“二团团长袁仕楷，团名，团名猎豹，口号也没有！”
报团名时稍微迟疑了一下，蔡晋便道：“猎豹，是你刚想的吧？”
袁仕楷弱弱地应了一下，蔡晋提高了一个分贝问道：“大声说，是不是？”
袁仕楷哪里还敢犹疑，立马高喊了一句：“是！”
“都是男人，声音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干什么呢？早上没吃饭吗？立第一个规矩，我的课堂上，回答问题大声点，你把房顶盖给我震塌了，都没关系，但是别像那些个明星娘炮似的，跟我哼哼唧唧的。”
蔡晋果然是军人出身，说这话真有军官训话的气势，教室里更加静悄悄。
“下一个！”
林子苏应声站了起来，高声道：“三团团长林子苏，团名‘挑战者’，口号‘挑战自我超越梦想’！”
大家见三团团长竟然是个女生，都强忍着笑意。
蔡晋看了两眼林子苏，点点头。
林子苏坐下后，四团一个男生站起身，也高声报道：“四团团长王新凯，口号‘唯我独尊’，团名没有！”
大家一直在憋笑，听到这个“唯我独尊”，终于有几个没忍住，发出了轻微的噗嗤笑声，唯有一个同学的笑声最突兀。
蔡晋的目光嗖地一下射向笑声发出的角落，众人心中为之一紧，蔡晋声音倒是很低沉，道：“谁笑的，站起来！”
要知道这些班里的同学，在各自的公司不是高层管理，也是中层管理，平日都备受尊重，哪里遭受过这等训斥，这等同折辱啊！
“站起来！”蔡晋喝道。
那个同学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蔡晋盯着他看了足足一分钟，那同学原本还很桀骜不屑，和他对视的这一分钟。
最终还是没扛住他要命的眼神，垂下了眼睛和高昂的头颅，蔡晋这才发问：“叫什么名字？”
“李明峰。”李明峰一脸不屑，没好气，只是很随意丢出去的一个词。
“大声点！”蔡晋喝了一声道。
“李明峰！”李明峰仍是没好气的语调，只是声音提高了一个分贝而已。
“公司里什么职务？”蔡晋问
“营销部副总！”李明峰答。众人闻言，唏嘘不已。大家唏嘘的不是李明峰，而是蔡晋根本没把这个职位放在眼里。
“为什么笑？”蔡晋又问。
“蔡老师，我对您很不满意！”李明峰所答非所问。
“好！说出你的理由！”蔡晋道。
“第一，您对刚才那个‘为了自己学习’的同学，评价太武断；第二，喜怒哀乐人之常情，您不应该剥夺我们这个权利；第三，我们千里迢迢来上京大学，是为了学习有用的知识，不是做这样的小儿科游戏，更何况这里也不是军营？”
全班静默，有些同学心中莫名窝火，一边幸灾乐祸，一边也想隔岸观火。
蔡晋走到了李明峰的桌前，直直地盯着他，道：“很好！我问你三个问题，如果你能答上来，我就不追究！”
“您问！”李明峰不服气。
“第一，你们公司的团建，是不是每一次都能召集到位？”蔡晋盯着他，语速极快，气势逼人。
“不能！”李明峰飞快对答。
“第二，你们公司的制度，是不是每一个员工都能执行到位，包括老板和管理层？”蔡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李明峰。
“能！”李明峰一时又犹豫了一下，一个字拐了两个声调，很快又改口：“不能！”
“到底能，还是不能？”蔡晋大声喝道。
李明峰的一个犹豫，虽然只有几秒，也早已被他一眼洞穿他及其公司的问题所在。
蔡晋是带过各大地产开发商的楼盘，涉及全国各地的项目，什么样的大老板，什么样的管理没见过。
李明峰这样的一抓一大把，就这样的水平，也好意思鲁班门前耍大斧，蔡晋从一开始就没把他当回事。
不仅他，全班所有人他都没放眼里，他甚至上课之前就看过班级的花名册，还做了背调，就算这一个班的人加起来，都入不了他的眼。
这就是他敢这么放肆的底气。
“不能！”李明峰也看着蔡晋，犹如强弩之末。
但很明显，在气势上，他如麻雀，蔡晋如鲲鹏，大概他自己也感受到了，语调也不似先前那么强硬。
“第三，你对你所有的员工都了解吗？”这次蔡晋的目光更加锐利，刀锋直透其心。
但凡他眨眼或闪躲，那刀锋就会戳进他的心窝，让他不能有丝毫犹疑和谎言。
“不了解。”李明峰果然不敢说谎，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又似有所悟。
蔡晋收起咄咄逼人的气势，跨步返回讲台，那威严军容范儿即便退伍多年仍保持有加，仅观其步伐，就足够令人肃然起敬。
立定在讲台后，蔡晋冷笑两声，方道：“你还算诚实，但是很可惜，刚才的三个问题，我基本上诊断出你们公司的问题：纪律涣散，责权不明，担当不足，执法不明。是不是？”
李明峰羞于启齿，只能以沉默回应，蔡晋突然厉声道：“是不是？”
李明峰被逼无路，只得回道：“是！”
“同学们都恪守规则，独你取笑他人，是为纪律涣散；课堂之上，我为师，你为徒，徒不从师，是为责权不明；你犯错在先，发难在后，是为担当不足；
辅导员声明在先，你破坏规矩在后，是为执法不明。”蔡晋语速极快，声音节奏也十分逼仄，压制得李明峰竟是瞠目结舌，哑口无言，以致满堂肃静。
“管理者，最大的一个毛病，就是撒谎。你们这些自诩为公司高管，十个里九个都有这个臭毛病。撒谎，一个是欺上瞒下，一个是自欺欺人。
自以为有点经验，有点人脉，就觉得了不起，眼睛都能翻到天上去。对别人指手画脚惯了，别人说你点不是，就像点了你的屁股一样。
怎么了，你是天王老子，还是老虎的屁股，当几天管理领导，就以为自己是神，不会犯错吗？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
这里是我蔡晋的课堂，不是你的部门，在我这里摆领导的威风，摆领导的谱，你摆错了地方，现在还有这个想法的，你们就可以出去！”
蔡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愣是让台下数十双眼睛都不敢直视他。
“我告诉你们，想请我蔡晋去上课去做咨询去做项目的公司、老板还在外面排着大队等着呢，你们以为我差你们这点课时费吗？就你们这群不入流、没见识的小罗罗们，在我公司的顾问手上，鸟都不会鸟一眼。
更别说想听我讲课，来给你们上课，完全是看在和系主任的交情上，看把你们嘚瑟的，真是不知所谓，井底之蛙。”班里的一些人羞愧地垂下了头颅。
“我是个言必出、行必果的人，我要为我的结果负责，不能因为你们的愚蠢而砸了我自己的招牌。你可以资质愚钝，但是你半斤八两，还不虚心受教，还想在我面前班门弄斧，那你就太不自量力了。
我见过的老板，比你们见过的人都多，你们搁我这儿拽什么？横什么？当什么大爷上帝？我是来传业，授道，解惑，不是你们的员工，不是来看你们谁的脸色，不是来给你们溜须拍马的！
我不管你们在公司多大的级别，拥有多大的权力，在我的课堂上，你们有且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学生，所有人平等，谁也没有特权。我念在初犯，不追究。
但是请你们记住，我的原则，只有再一，绝不允许有再二。再有犯者，不好意思，我会请你出去，我讨厌浪费时间的人！所以，这是最后一次给你们这个机会，接下来我只会更加不留情面。
怕的，脸皮薄的，想顶嘴的，不服气的，看不惯的，心里冒烟儿的，现在都可以出去。你们现在出去，我不会生气，就冲你们尊重我和其他同学时间的份儿上，我也一定会把学分恭恭敬敬地送上。”
蔡晋一顿杀威棒，一招杀鸡儆猴，真是手起刀落，毫不含糊，被杀的“鸡”心悦诚服，被儆的“猴”威风不再，乖乖受教。
蔡晋话说得虽然“不在乎”，可班上这些人都是有头有脸，谁也不是血气方刚的莽撞少年，即便有离开的心思，也只会一动不动坐在位置上。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有谁走出教室的大门，那绝对不是对蔡晋的羞辱，反而会沦为笑话，为同窗所不齿。
这正是蔡晋想要的效果——磨个性存共性，有集体荣誉感的人，才能真正做到友爱团结和荣辱与共。
“李明峰，你觉得委屈，现在就可以离开！”蔡晋最后一次试探，他要把柱桩牢牢地悍进每一个人的心，而不是眼睛里。
即便是只有两天半的课，他也要把自己的个人品牌立好，而不是应付了事。
“我自愿留下，不后悔。”李明峰回应得干脆利索，也似下定了决心。
“好，我虽然刚才说过不追究，但有功必奖、有错必罚，是我的规矩。请你出列，到教室前面来，念是初犯，回答问题也算诚实，且做小惩，20个俯卧撑！”
李明峰走到了前面，趴到地上做起俯卧撑来，虽然并不标准，却非常认真。
全班的目光都汇聚在这个“惩罚仪式”上，尽管无声，但李明峰的吃力感、气喘吁吁和满头大汗，便是最震撼人心且最有说服力的训诫，甚至胜过蔡晋刚才那番威风凛凛的“杀威棒”。
全班静默，仿佛在进行一场宗教的洗礼仪式，神圣而肃穆，不容亵渎，不容置疑。
李明峰做完以后，起身立在旁边，俨然成了一名合格的士兵，等待着长官的下一步指令。
蔡晋终于给了一个尊重的回应，做了一个比较绅士的请的手势，李明峰这才回到座位上。
蔡晋虽然没有说话，长官范儿却十足。
“现在，言归正传，上课！”至此，再不敢有人公然挑衅和叫板蔡晋，所有人都服服帖帖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老实说，主任让我来跟你们讲‘房地产销售’，但在经历了刚才的‘事故’之后，我决定这一堂课，我不打算讲和销售有关的任何内容。我想讲一个字——，”
大家好奇，蔡晋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一撇一捺，一个大大的“人”字，这让大家一头雾水，静等着他揭晓谜底。
“在讲‘人’之前，我有一个要求。”黑板上又出现两个字——忘我。
大家更加困惑，只听蔡晋道：“我想，在座的各位，大都不太喜欢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呢？因为她们太絮叨，我也一样。”
教室里安静的，可以听到外面西风狂吹隆冬枯叶的声音，蔡晋又道：“因为她们的思维角度，是从‘我’的角度，去关心她们的子女，却很少了解子女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们都在做什么！
所以往往是鸡同鸭讲，牛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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